艰涩地睁开眼，一切宛如梦幻，又似是梦魇，眼前的世界突然清晰起来。
凤梵音泪痕犹在，秋水明眸略微有些红肿，自有一份楚楚可人姿态，不同于平日的一尘不染，手挽着旁边的老妪，怔怔望着江寒，惊诧之意溢于言表。
老妪整个人似乎气虚了一圈，连站立都需要人搀扶，斑白银发失去光彩，整个人尽显枯萎，眼神空白无物，似是神志涣散。
“仙冥之眼……来了……终于来了……凤族的希望……一千年了……”
老妪嘀咕，碎语喃喃不停。
旁边江寒还未明白发生的事，凤梵音却是神情大震，复杂的盯着江寒，满脸不敢置信。
“敢问前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？刚才的幻境……”
江寒苦笑，满脸懵逼。
“叫我凤婆便好，你叫什么名字，孩子，你与鬼族有什么渊源？”老人经历了无数的沧桑，很快回过神来。
“启禀凤婆，晚辈江寒，来自于沧澜域天荒城，我自幼被家父收养，与兄长一起长大，前不久遭遇劫难，不知是何原因流落此地，至于前辈所说的鬼族，江寒从未听人提及，也并不知晓。”
江寒如实答道。
“江寒？姓江？体内分明是鬼血，怎么能拥有这种逆天悖道的眸子呢？你这只眸子，有几人看过，谁教你遮起来的？”
老妪显得极为迫切，不觉有些色厉气盛起来。
“晚辈自记事以来便是如此！至于我的眼睛，只有凤婆您在我面前提及，就连晚辈自己，其实也未曾看过，父亲有嘱，此生不得解下这只眼罩，否则必有大祸。长辈之训，必当遵循，晚辈虽然好奇，但也从未曾解下。”
江寒有些难以启齿，废话，如果传出去谁如果没看过自己的眼睛，岂不贻笑大方。
“至于您说的鬼血，晚辈并不知晓。”
“你可知你小子已大祸临头？”凤婆冷哼。
“晚辈莫非说的是齐家之人？”江寒小心翼翼问道。
“齐家？你身上所沾的孽缘，莫说齐家，便是北辰宗上修行者，怕也是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，研究个透吧”
凤婆严肃，并无一丝开玩笑的语气。
“老祖宗，您是说……”
一旁凤梵音忍不住开口。
凤婆精瘦的枯手一把握住江寒的手腕，手指如电，在江寒身上轻点，江寒竟是浑身麻痹，动弹不得，抹起江寒长袖直到袖角，诡异的魔影跟倩影出现在三人面前。
“这难道就是他们说的魔纹？”凤梵音惊呼，任谁第一次看到这两道纹身，内心都不会平静。
因为实在是太过震撼！
魔影踏天而立，震铄古今，魅影伴一朵紫色妖花，邪魅妖异，散发祸国殃民的气息。
“这不是魔纹，这是鬼源！”老妪缓缓开口，语气沉凝，唏嘘叹道。
江寒内心震颤，面前这个气虚苍老的老人一眼洞穿自己的秘密。
“鬼源？”
凤梵音显然没有听过这个词，事实上江寒也只是从姜浩然跟帝辛得知此名，对于其她则一概不知。
“天地之间，芸芸众生，道法规则如细密蛛网，布施寰宇。然命有变数，如瀚空星海，星数各异，道法集聚者，是为“灵”，人受天命眷顾，便为“圣体”，碾压同辈；物受道法眷顾，便为“圣物”其能奥妙无穷。而修道之人还有一种说法，便为“纯一”！”
凤婆悠悠感叹。
“圣体？纯一？那前辈何为纯一？”
眼神闪过那晚江镇觉醒的“玄阳霸体”，不过江寒并未告知凤婆。
“所谓‘纯一’，便是天地道法不依外物显现，自然化形，形成道脉。道分阴阳，自然道脉根据道法的属性也分为阴脉跟阳脉。修道者若有机缘，领悟其中的道法，即便是一许，也能够横压当代，平辈称雄了。而更为奇殊的，便是这‘鬼源’，大道三千，十道独尊，由这十道形成的鬼脉，便被称为‘鬼源’，很显然，你所拥有的，便是十道种鬼道的阳鬼源！”
凤婆沉吟，缓缓道出一段秘辛。
“而更为可怖的是，你……你的这只眼眸……刚才你浸入的幻境，是我凤族独有的秘法，最为考验心神精神力，可你一个连地始之境尚未踏入之人，竟然直接毁灭了幻境，你就可以知晓，这只眸子的邪异，如果老身猜的没错，你这只眼睛，应该是太古之后再无出现的‘仙冥之眸’号称‘一眼渡幽冥，一眸破虚妄，否则以你这副薄弱的身躯，断然无法容纳鬼源的存在，这鬼源有灵，绝不会选择你。匹夫无罪，怀壁当诛的道理你须当明白！你莫非以为齐家之人迁怒与你的原因是你废了齐家二公子？他们感兴趣的，恐怕是你身上的秘密。毕竟一道鬼源能铸就何等无上之才，我等凡夫俗子不得而知啊！缘也，命也啊！”
“鬼源……仙冥之曈……”凤婆的话语萦绕耳边，江寒一时被惊骇的不知所措。
“等等，凤婆，您刚才说我是鬼族？那是什么意思呢？我不是人族吗，我又怎么成鬼呢？”一点灵光闪烁而过，江寒猛地回想起话里的信息。
“呵，这世上又哪来的真正之鬼？只怪这世人太陋浅，修仙道为仙，修魔道便为魔。仙眷之台开启，你便知道门派之争，道法冲突，观念隔阂会引发何等祸殃。天下九洲，常年战争绵延，纷争不断，仙修者灵修者皆以道之使者自居，修魔者又自诩为道之正派，除了那飘渺踪迹，超然物外的神族，其余九道各盘踞一州，彼此倾轧，相互残杀，这世间又何曾太平过？”苍老慈祥的眸子里出现愤愤不忿的神色。
“ 而今你想，一个鬼族鬼州的毛头小子出现在兽族青州，又身怀鬼源这样的重宝，还敢挑衅齐家的威严，你觉得你能跑，即便你从凤落府逃逸出去，你觉得你能够逃的出青州？”
“那依前辈之间，晚辈应当如何？难道前辈对我没有想法，还是说，晚辈能为凤家做点什么？”
江寒眼睛直直盯着眼前深不可测的老人，明白自己的实力，予取予求，予生予死，皆在人家掌控之中，江寒反倒倘然。
“你小子很不错，识命，而且脑袋灵活通透不迂腐，或许真的能够从这青州走出去，老身帮你进入北辰宗，你替我做一件事，如何？你要知道整个凤落府能帮你度过危机的只有老身，你可知为何？”傲然的气息散发出来。
“为何？”
“即使你能瞒的过齐家那一帮庸碌之徒，让他们发觉不了你身上的仙冥之瞳，也隐藏的了鬼源的气息，但两个月后的仙眷台，你必暴露无疑！天道的检测之下，无人可以隐藏，但老身却可以让你暂时伪装起来，甚至我可以帮你进入北辰宗，你可以在那里搜寻一些信息，比如黑白道宫跟天胤皇朝，还可以得到界引路盘，也就是指引你回去的东西。”
“怎么隐瞒？条件呢？”对于她知道自己跟凤梵音的谈话，江寒一点都不奇怪，这种人神秘莫测，无从揣测，反而是允诺给的条件太过丰厚，让江寒一时有点难以决断。
受人之托忠人之事，但江寒毕竟修为有限，甚至没接触过天地之间真正的那一缕“灵”，得到的越多，就意味着要做的事越危险，付出的代价越大。
“我给你一滴龙族精血，你可以伪装觉醒的是龙灵，而且你怀有龙族功法，从未感受过真正龙族气息的人，必定可以隐瞒！至于我要你允诺的事，便是你要偷偷带梵音小丫头去北辰宗秘境，帮她找到凤族失落的秘法，觉醒她的凤族血脉，但是不能让任何人发觉，怎样？”
“不可以，老祖宗不可以。”
江寒尚未开口，旁边凤梵音急切的声音婉然飘来。
“龙族精血一千年来我们凤族只有两滴，一滴上奉给北辰宗，换来我凤族一千年的太平，老祖宗怎么能为梵音如此冒险，不值。”
“值不值，又有谁说的准呢，梵音啊，你是咱们凤族最有天赋，血脉接近返古，若是你能够得到北辰宗底的那些东西，便或许有机会带领凤族重返凤凰洞天，再现远古凤仪姿，若能如此，我也死的其所。老身的大限将至，你觉得一旦我陨落，凤族又有谁能够担承起这凤落府的重担，恐怕老身身陨的一刻，便是我凤族灭族的时候吧，老身感觉的道，那些对我凤族有想法的人，齐家段家，还有北辰宗上面的那位，已经开始对我北辰宗蠢蠢欲动了。”
苍老的声音充满悲怆冷厉，有着不容拒绝的语气。
“好，我答应。”
江寒第一次感到，这看似巍然凌立，香火鼎盛的世家大族亦是危机四伏，支离破碎。
“好，你们下去吧，老身今日累了，三日之后梵音你带他来涅槃池，我亲自助他炼化龙族精血。齐家的事，明日让你那不成器的二叔亲自来见我。”
